【等我變身先】我叫鬼鬼！螢幕上的Joker是悲劇，現實中的小丑為快樂而生

有種生活

TEXT:Yan LawPHOTO:Kenji Lo、受訪者提供

01/11/2019

　　電影《小丑Joker》近期風頭正勁，人人都爭著入戲院捧場。然而，戲中所描繪的小丑既瘋狂又悲慘，讓人一下子忘了小丑本該是快樂的象徵。曾勇奪世界小丑冠軍的「阿鬼」鄧穎瑜，人如其名，不但外貌「鬼鬼哋」，性格又大大咧咧、鬼馬精靈，連說話也十分爽直：「小丑誕生的目的是為了討人開心，把正能量分享出去！」

　　於是她天天拿起化妝筆來，沾些白色顏料，然後從眼尾出發，畫一條跨過眉毛直到眼頭的弧綫，再在內部填滿顏色……「化了妝、穿上小丑服，就是出了『虎度門#』，我就成了小丑鬼鬼。」

#「虎度門」是粵劇慣用語，指演員出場、入場的台口。有說一個好演員踏過「虎度門」，便能忘記本我，完全投入角色。

因為媽媽有少許俄羅斯血統，所以鄧穎瑜的外表「鬼鬼哋」，朋友亦因此稱呼她為「阿鬼」。

魔術、雜耍、化妝百般武藝

　　「雖然小丑看起來很滑稽，又常做低能事，但大家一見到他，就會很想笑，是發自內心地笑。」阿鬼本身就很愛笑，自從接觸小丑表演後，不但笑得更多更放，更想把快樂感染給身邊人，希望大家可以從沉重的生活壓力中解脫出來，好好放鬆一下。「無論是小孩、大人，還是老人家，最初都會皺著眉、沒甚麼表情，看上去很嚴肅；但到我表演完了，他們就會展露出滿臉笑容。我很享受這件事，所以我很喜歡做小丑。」

有些事是阿鬼平時不敢做，但變成小丑鬼鬼後就會做的：就是肆無忌憚地在街上找人閒聊。「如果我穿著日常裝束去問『Hello，你去食飯呀？食早餐呀？』，很多人的第一反應都是『咩事？我不認識你！』，甚至以為我有精神病。」

　　不過要成為一個出色的小丑，絕非易事。回想十四年前，曾熱衷參加學界話劇比賽，以及參與報章、雜誌拍攝的阿鬼，畢業後並沒有投身演藝行業，反而做了船艙服務員，負責為乘船旅客沿途介紹香港的風景。剛巧船公司聘請了一班人上船表演雜耍、扯鈴、魔術等，阿鬼在好奇心驅使下跟他們攀談結交，慢慢認識小丑表演。「我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小丑，覺得這行業很另類，也很有趣。」後來她探問到入行方法，辭職跑去某主題公園應徵做小丑實習生。「其實我也掙扎了良久，畢竟在大公司工作，人工和福利都好；轉行做小丑，收入馬上少幾千。但當想到自己仍然年輕，沒理由一輩子在船上工作，還是決定跳出來試一試。」

　　阿鬼又形容，當時在「小丑學堂」當學徒，既要學魔術、雜耍、化妝，還要學做主持、與人應對技巧等。「最難忘是學踩高蹺！因為要把高蹺直接綁在腿上，腿都瘀青了；加上我個子矮，每次坐下或站起來，膝頭後的關節位都會頂到高蹺頂端，結果又瘀了一大片。」說得興起，她不自覺地比手劃腳起來。「明明是十分鐘的事，感覺卻像做了兩、三個小時運動，雖然辛苦，但覺得很新奇。又有很多人說，踩高蹺的都是男人，所以我特別想挑戰看看，女孩子是否一定做不了。」話畢，阿鬼一臉得戚地說：「我的高蹺踩得很不錯的。」

小丑鬼鬼很擅長踩高蹺，不時受邀到商場或主題公園表演。（受訪者提供）

2013年，阿鬼曾勇奪世界小丑錦標賽巡遊冠軍及扭氣球季軍。令她更大開眼界的是，不同國家有著不同的小丑文化和表演形式。「印象最深刻是來自日本的兩夫妻，他們以愛為主題，用各式各樣的道具，還配合音樂演出，就像演舞台劇一樣。香港就很少有這類表演。」

一陣子的陪伴，成就一輩子的快樂回憶

　　不像電影裏常見的白面小丑，阿鬼沒有把整張臉完全塗白，只用白色顏料勾勒出眼睛和嘴唇，然後畫上藍色眉毛和紅色大嘴，再貼一個花形鼻子，便大功告成。至於服飾？「我把自己喜歡的元素都加在小丑鬼鬼身上了。顏色是粉紅色，還用花做主題。」阿鬼選擇可愛設計的理由，還有一個：就是不想小朋友害怕小丑。「我把臉畫得誇張，他們真的不會知道發生甚麼事，很可能會大哭；但如果我能夠展現一個開心、活潑的形象，或許就能吸引到他們，甚至令他們快樂。」

小丑鬼鬼最愛粉紅色。

小丑鬼鬼的整套服裝都是由阿鬼親自設計及縫製。

　　和小孩子相處而得的快樂，也是驅使阿鬼一直扮演小丑的動力。「有次在生日會表演，我一入到會場，馬上就有幾個小朋友躲起來；但生日會完結時，他們卻抱著我不讓我走，這一點已經令我很感動。到了晚上，有些父母更會傳短訊給我：『孩子很想念你』、『很感謝你帶給他們一個快樂的生日會』。小朋友開心，大人也開心，我就覺得這一天的工作很成功。」或許有人會問，這樣的快樂很短暫，好像有點可惜吧？但對阿鬼、對這些孩子來說，每一次難忘的見面，都會令他們更期待下次再聚。「好像是大半年後，他們再次見到我，然後開心地衝過來抱著我說：『小丑鬼鬼，又係你呀！』、『你又來和我們玩呀？今次玩咩呀？』……」阿鬼始終相信，就算只是一陣子的陪伴，也可以成為孩子一輩子的快樂回憶。

　　常言快活不知時日過，當小丑鬼鬼的退場時間到了，回到「虎度門」的另一端，把妝容抹去後，重新投入阿鬼的生活，難免都要面對生活中各樣困惱憂傷。如何排解？和很多人都一樣，阿鬼會選擇吃雪糕！「吃甜的能讓人開心嘛！而且選擇吃甚麼牌子和味道也是一種樂趣。不過我盡量不會累積不快樂的情緒，因為累積得太多會變得很難解決。」更何況，她還有屬於小丑的獨門方法。「我也解釋不了，但每次做完小丑後，很自然就會放下不快樂的事，連想法都會變得正面起來，從『這樣不行！』、『為甚麼會是這樣子？』到『我也不是太慘』、『我不是最不幸的人』……我真的不知道為甚麼會這樣，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