尋失傳技藝！藝術家無師自通學拉糖！憑巧手造糖公仔傳遞快樂！長洲Sugarman︰造糖找回童真！

有種生活

TEXT:Ariel ChanPHOTO:Tony Leung 、受訪者提供

11/06/2022

　　說起「香港後花園」長洲這個地方，你會想起甚麼？芒果糯米滋？大魚蛋？文青咖啡店？你可知道這個小島上有間「隱世」小店？

　　小店的鐵閘色彩繽紛份外搶眼，但是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它何時開門做生意。而這間神秘店舖的店主就是一位自由藝術工作者——杜煥，他修讀藝術後一直從事美術相關的工作， 13年前開始學習拉糖這門傳統技藝，學成之後就在小店將技藝發揚光大，街坊都稱他為Sugarman。到底Sugarman生涯是如何展開？

　　原來杜煥早在小時候就與糖公仔結下情意結。小時候的他居住在鄉村地方，偶爾會有師傅推車仔或是踏單車來到村口賣公仔糖，「鄉村地方甚麼都沒有，小時候見到糖公仔會很開心！」舊時小朋友沒多餘錢買糖，杜煥就只好坐在一旁默默地觀察拉糖的方法，「在客人光顧的時候，就會留意師傅如何處理糖漿；沒有客人時就觀察一下到底如何加熱，幾乎每次都會看足全日！」日復日，拉糖不知不覺間就深深地刻在杜煥的腦海中，亦埋下了「Sugarman」的種子。

Sugarman 除了會拉糖、吹糖，他還會畫畫、做傳統紮作等藝術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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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師自通靠「亂試」學拉糖

　　而這粒種子萌芽的故事就要由杜煥搬至長洲說起。機緣巧合下，他由南丫島搬至長洲，租了一間小店，一心想從事跟長洲有關、帶有傳統氣息的生意。他就想起兒時喜愛的糖公仔，他發現糖公仔遠遠不及舊時的漂亮，又發現新一代的小朋友沒太多機會接觸這門技藝，於是乎下定決心開始學造糖。雖然杜煥自小就觀察過不少老師傅的手勢，但是他始終掌握不到拉糖的原材料……他又嘗試過用蠟來造公仔，但始終對糖念念不忘，於是他就向街頭的師傅請教，怎知沒有人願意分享自己的配方。沒有師傅怎麼辦？唯有靠自己！

　　比起跟師傅學，無師自通的過程總是要花更多時間和走更多的彎路。杜煥幾乎買齊有可能的糖來試煮，冰糖、蔗糖、麥芽糖……他記得初時經常弄髒爐頭，一晚煮7至8小時的糖漿，有一半時間都在做清潔。在自學的這段路，杜煥試過無數次被「熱辣辣」的糖灼傷、皮膚亦試過脫皮、起泡，更有過驚心動魄的煮糖經歷，「我試過試用電磁爐來熱糖看看如何，我將一煲糖放上爐具、開火和觀察著，爐具發出『滋滋滋』的聲音，然後開始冒煙，之後就『碰』一聲爆炸，糖和煲分開掉在地上，嚇得我不斷反問『為甚麼會這樣』？」驚險的事不只一單，杜煥更試過發生小火警，「在某次煮糖的時候，見糖漿慢慢滾沒大問題，我便離開一會兒，怎知一回來就發現糖漿已經溢出，燒著了爐頭……」杜煥激動地憶述。

就連工具箱都是由Sugarman自製的！

　　這些「蝦碌」的意外並沒有磨滅杜煥的決心，他反而從失敗的經驗學習，慢慢研究爐具和糖漿的特性。皇天不負有心人，大概花了半年的時間，他終於研究出適合拉糖的糖漿，更研發出用有「天然智能糖」之稱的菜糖來造糖公仔。怎麼？連糖都可以是智能？杜煥解釋，菜糖就類似糖衣藥丸的糖皮，它之所以有「智能糖」的稱號是因為菜糖一碰到水份就會形成保護膜，保護自己不被水入侵，變相可以保存更長時間。聽杜煥說，轉用另一隻糖漿很麻煩，而且菜糖的價格較昂貴，比普通砂糖貴近40倍。為甚麼他仍堅持研製這種糖膠呢？原來背後有個令人感動的故事。

　　「以前有一位伯伯經常帶孫女來找我買糖，他有日跟我說，若不是我有糖尿病，我都很想品嘗一下……因為這位伯伯幾乎每星期都會來買糖，我就在想，應該有一種糖都適合糖尿病人食用。」杜煥就起勁地找資料，最後他就試出用這種無糖、入口微甜的菜糖。「伯伯收到後很開心，不斷反問「是否真的可以試吃？」，是伯伯引導我研製這種糖，結果做出來顏色又美麗，又做到玻璃晶瑩剔透的效果。」杜煥也不禁慨歎人生真的很奇妙，好像冥冥中有主宰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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糖人也有「怕醜」的一面？

　　糖藝是一項超過六百多年的歷央的傳統民間手工藝，目前更被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，餘下的拉糖師傅可以說寥寥可數，難得拜訪拉糖高手，當然要看Sugarman大顯身手！杜煥從他的工貝箱拿出熱騰騰的糖漿，一對巧手輕輕一拉、一捏、一搓，再拿起剪刀剪兩三下，一隻栩栩如生的「獨角獸」就出爐！就在Sugarman表演的時候，不少遊客都被他的作品吸引著停低拍照，杜煥亦不忘跟圍觀的人互動。

當Sugarman拉糖完畢，圍觀的遊客不禁說句「好漂亮呀！」，隨即拿出手機拍照留念。

　　不說不知，原來「初出茅廬」的杜煥是十分害羞，「我一開始不敢在人面前造糖，面對太多人會怕醜，結果一開始沒太多人買，因為他們都不知道糖公仔從何來，有人就勸我一定要在客人面前表演。」自從他踏出第一步之後，就慢慢找到與客人交流的樂趣，自此對於表演拉糖樂此不疲。

連去旅行也忘不了糖

　　杜煥的客人年齡層很廣，由1歲到90歲都有。他發現，有不少客人買糖的時候都會分享自己小時候的故事，於是萌生了一個有趣的想法︰在人流不多的日子，他會鼓勵客人用故事來交換糖公仔；沒故事的話，打功夫、拉小提琴都可以，條件就是要表演2分鐘。「我最難忘的就是有對第一天拍拖的情侶跟我分享他們故事；小朋友又會有特別的要求，例如烏龜頭上要頂著一朵花。」糖果彷彿有種魔力，可以把不同的人聯繫起來。

　　現在的杜煥已經變得愈來愈「大膽」，接受不同媒體訪問從不怯場，就連去歐洲旅行都忘不了糖。杜煥以前閒時會跟家人去歐洲旅行，他就會在當地尋覓原材料和工具，再找地方表演拉糖。他分享到柏林圍牆附近的紀念公園賣糖的有趣經歷，「很多小朋友來排隊買，幾乎見不到龍尾，可是我的糖不足夠，賣完就打算離開，怎知成群小朋友踏著單車追我！」好奇問Sugarman，為甚麼連去旅行都離不開糖？他鬼馬地說︰「我喜歡周圍挑戰自己，又想試下在外國靠造糖可否維生。」

Sugarman 在柏林的公園草地上表演拉糖，吸引很多小朋友圍觀。

（圖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
Sugarman更去過葡萄牙的學校表演拉糖，學生們都紛紛想要一支糖公仔。

（圖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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糖人的堅持︰不造卡通

　　經過多年的鑽研，今時今日甚麼造型的公仔都難不倒杜煥，不過他不是甚麼公仔都願意造，特別是卡通的造型。為甚麼？「整卡通造型可能賺到很多錢，但這永遠是抄襲別人的創意，失去了屬於自己的創意。寧願沒人買，沒人喜歡都不要緊，起碼大家有反應，而又是自己的作品，跟著卡通造不難，創作屬於自己的才是最難。」杜煥希望自己做到的是消化別人的創意理念，再創作出自己的作品，「造卡通糖公仔會賺到錢，但內心很空虛！」

　　對於這位「百足咁多爪」的藝術家來說，拉糖只是佔他藝術生涯的一少部分。這門技藝不是他維生的工具，反而是一種回憶、一種興趣。比起成功將自己的作品賣出去，他更享受造糖的過程和得到客人的反饋。「有時造糖會覺得自己變回小朋友；我會送糖給客人，一粒糖值多少錢？對我來說，只是隨意捏二三下，但是客人收到會很開心，而這個經歷用錢是買不到。這不是看糖的價值、多少錢的問題，客人用很多錢都買不到開心，我用很多錢都看不到客人的快樂。」所以說，有時快樂真的可以很簡單！